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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5、爆肚(2 / 2)


离司府和庄子远,在司梨这里可是一个优点?。王庭先?下去寻房子户主,司梨下车一瞧,被面前一间小楼吓了一跳。

小楼高?三层,丹楹刻桷,仰头才能看清最上层翘起的尖角飞檐,就算外墙上的彩漆已经有些黯淡,也能看得出当?初花了大价钱装潢。司梨再联想一下“要价也贵”的形容,这家铺子显然是租不起的,顿时生了退意?,想换一家铺子看。

“小姐?”

司梨转头,见王庭和一个矮胖中年人从右侧走来,有些诧异,“你?怎么从那边来?”

王庭干咳一声,抢先?两步过来,“不是这家。”

再仔细一看,司梨脸上发烫,三层小楼第一层门头上分明挂着“栖云楼”三字招牌,方才她为小楼气派所慑,压根不曾注意?。

“这位是马来财马掌柜,这是我家掌柜。”王庭先?一步介绍。

司梨与马掌柜寒暄两句,马掌柜笑容里带着疲倦,“幸会幸会。昨天?王老?弟跟我说过大概,这位姑娘,先?来瞧瞧铺子吧。”

栖云楼在东市末尾拐角处,正面临湖,湖对面是护国寺,再远便是南城墙,恰好占着城中东南角。而马家铺子建在栖云楼左侧,一间低矮的平房在栖云楼的阴影下要是不注意?看,还?以为是栖云楼的角门,难怪方才她注意?不到。

按理说这样?拐角处占了两边街巷方向的铺子生意?应当?好做,但栖云楼大门紧闭,马家铺子门前也没有人烟,反倒是两间店铺背后那家卖糖水小吃的吆喝不停,还?算有一点?热闹劲。

刚拒绝了栖云楼,就来了栖云楼隔壁看房,这算是什么样?的孽缘。司梨心生感慨,单旁边是栖云楼一点?就让她避之不及,只想快点?看完去看下一家。

马家铺子门头相对宽敞整洁,柱上贴的红纸春联有些褪色,上面糊了一张新纸,写着“可租可赁”,司梨多看了两眼,跟着马掌柜一起进门。

铺子背后带一个小院和两间厢房,马家做的是涮锅生意?,厨房搭在小院里,开门就是一股羊膻味,内里码着一排排锅碗,不知?多久没开过火。厢房和小院大概只够三四个人居住使用,司梨没见过别家铺子,但按前世京城的寸土寸金来看,马家铺子在京城还?有些家底。

不过,旁边有气派的栖云楼做比,马家根本算不上什么。眼下饭点?已过,若是在官道小摊上这个时候还?会有散客来觅食,而马家不仅无人进门,铺子里连一点?饭香都不曾有,十分古怪。

司梨粗略看过店面,作为外行只判断出这家铺子可能生意?不大好,其他?的问?题说不出一二?,只能看向孟陶陶。见她点?头,司梨心中有数,问?道,“不知?马掌柜价钱怎么算?”

马来财没说话?先?叹了口气,“我老?马也不瞒你?,这铺子我买下来有十多年了,当?年对面泛舟踏青的人不少,带翻修一起花了我三百多两白银。前些年沾着隔壁的光生意?好,隔壁出钱想买,我没舍得卖,一拖两拖,隔壁关?了门,我这生意?这两年也不行了。姑娘要是真?心想买,连着里面锅碗瓢盆一起送你?,只要一百两银子。”

听起来优惠极大,孟陶陶点?了一下头,说明一百两在京城买这样?一间小院算是正常价格。要是按吃食高?昂的价钱算,这地皮堪称便宜。

但司梨没打算把钱一口气全花完,没听马掌柜继续哭惨,径自道,“那租的话?怎么付账?”

马来财脸上苦意?更浓,“租只能租前面门面,后院我还?住着,实在给你?们腾不出地方。不是我故意?不说,但租钱一年五十两,着实不划算。要是买下来,我签完契书就搬回?县上找我儿子,不会给姑娘添麻烦。”

租半间店面两年就能买一整间,司梨粗略算算,还?是摇了摇头,“不是我有意?耍您玩,但置产这么重要的事,我一时半刻下不了决定。我带人再去四处瞧瞧,要是有别的更合适的铺子我就买了,您放心,不管如何?,明后天?我都会让人给您带个信儿。”

马来财耷拉着头,不死心道,“这东市我都熟,没有比我家更便宜的了,姑娘要是想好了,早点?过来。”

司梨点?着头,却不打算再回?这家了。系统任务时间还?剩一个月,店铺位置要好好选,轻忽不得,半个月选址半个月装潢,足够赶上任务时限。

临出门时,司梨又看了一眼门前出售的挂牌,马掌柜的解释声紧跟着追过来,“这是学当?年皇后娘娘的做法,别人嫌丢人不常用了,我没办法,又贴上了,这不,好歹有人来看铺子了。”

他?做派实在有些卑微,司梨逃跑似的拉着孟陶陶回?了车上,再不走她都要怀疑自己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了。

王庭说的另外两家铺子都在东市。

一个在东市胡同里,铺子原本做香粉生意?,主人胡娘子能说会道,就是放心不下女儿远嫁,想把铺子长租出去。香粉铺子门头狭小,堪堪能过去一个木板车,司梨瞧着心里喜欢,就是门头实在太小,说不得之后要扩扩。背后的小院倒是大,看起来也干净整洁。

胡娘子要价一年八十两,司梨没立刻应下,但和另一个铺子一比,顿时品出胡娘子家的好处来。无他?,另一个门头宽敞的铺子房主和老?伴住在后院,不论是租还?是卖,都只限半间。

王庭倒是最看好另一家,等看完回?了车上,听司梨说还?是觉得胡娘子家好,完全难以理解,“她家铺子只有老?爷子一半大,小姐卖吃食的,总不能让客人没地方坐吧?”

怎么不能,哪家小吃店奶茶店不是里面只有一点?点?位置坐?司梨不好同他?解释想在京城有一个落脚处,只是摇摇头,“走吧,去找点?东西吃。”

“想吃什么?”王庭问?不出结果,泄气换了另一个话?头,盘腿坐在车辕上四处看看,“不如吃炸酱面?”

上车的时候司梨有看到胡同口那家炸酱面,看着人不多,说不好味道如何?。但有李娘子炸酱面手艺打底,在城里吃还?不如回?去吃。

透过半挑的车帘看了一圈,司梨眼前一亮,“吃爆肚吧?刚好立秋吃肚。”

前世去京城时她就错过了吃爆肚的时间,同伴宣扬的是“要吃秋、有爆肚”,说是当?年八旗子弟最爱的一口,春天?的肚花在同伴描述的秋天?肚花美味下变得一点?都不惊艳,让她惦记了很久。本以为来到大宁想吃这一口只能以后自己琢磨着做,没想到正好瞧见炸酱面旁边支着一个小摊卖爆肚。

“立秋吃肚是什么习惯?”王庭显然不曾听过那套成熟的美食经,嘟嘟囔囔地赶着车去了胡同口。小摊生意?不好不坏,只有两条长凳,没有客人坐着,不时有人过来要一碗回?去吃,王庭看了一圈就皱了眉,“不吃炸酱面可以吃别的,换一家吧?”

卖爆肚的摊主年岁介于中青之间,缩着脖子坐在锅后面,木头似的,完全没注意?有人来。煮着羊汤的大锅锅架在小炉子上,有几?分滑稽,砧板前的桌面摆着一溜调料,光闻着蒜汁和芝麻酱的味道司梨就咽了咽口水。

“吃的就是这一口,你?没吃过就来一起吃个新鲜。”司梨探出身子,扬声道,“掌柜的,两盘羊肚仁,加上牛羊肚仁一盘,再来四碗羊杂汤!”

“来了!”摊主应一声,再没刚刚那副木讷模样?,拎着刀切丝下锅,刀光闪亮若雪,落进锅里的肚花转瞬捞起,摊主声音粗犷带笑,“小丫头会吃,再送你?个烤烧饼,蘸料自己下来调啊!”

“好嘞!”司梨笑了一声,“看来不用给小雀再加一碗了。”

车上三人小雀没进过京城,王庭和孟陶陶在城里从不留下吃饭,只司梨一个假京城人调着蘸料摆足了东道主的样?子。

刚出锅的肚丝脆嫩弹牙,咬起来带着咯吱咯吱的响声,要不是旁边还?有三个人在看,司梨简直要化在这一□□肚里。

调好的葱蒜麻酱蘸料将一筷子肚丝裹满,微膻的牛羊肉味道便浅淡许多。难怪说秋天?吃肚,进了秋天?,剥了皮的肚肉上还?带着一点?说不清来处的肥油口感,牙齿过了瘾,又温柔地抚上舌尖,不知?梁实秋先?生写的口北绵阳肥嫩肚花滋味是否便是如此。

都说吃爆肚最好的是吃出咬脆黄瓜的声音,司梨却觉得这脆中带韧,韧中带肥的口感最是美味。

“掌柜的手艺一绝啊。”司梨过了嘴瘾,再喝一口热烫的羊杂汤,挑起里面焯软的白萝卜和白菜蘸着蘸料吃,快冬天?了,一口羊汤下去,跑出汗有些发凉的后背顿时感觉暖烘烘的。

摊主一乐,“没练几?年,以前做羊肉锅子老?是有下水煮不完,正好一起烫了。谁知?道羊肉锅子不好做了,反倒是这爆肚常有人来吃。姑娘坐着,烧饼马上给你?切了送来。”

小雀已经坐下来灌了一碗汤,见孟陶陶和王庭迟疑,司梨招了招手,“来,坐下吃。”

小摊不大,吃食全放在一张条凳,四人挤在另一张条凳上,王庭起初还?有些注意?着形象,吃了两口就闷头苦吃,一时间小摊前全是咯吱咯吱的响声。

加上摊主送的一个烧饼,四人仍没吃饱,最后又烫了些白菜,每人吃得肚子圆圆才停了筷,上车时连最是谨慎的孟陶陶都眯着眼打起哈欠。

小雀已经歪着头睡出了口水,梦里不忘夸一句司梨,“小姐……会吃……”

吃饱了的王庭心情好起来,一路跟司梨说着京城里各家老?店位置和他?昨天?打听到的各处大略租金回?了庄子,他?在外面说着,司梨听得昏昏欲睡,勉强记了个七八分。

临到庄子门前,忽然听到王庭嘶地抽了口气,“这人,怎么有点?眼熟?”

司梨打起精神,顺着缝隙向外看了一眼,顿时清醒过来。哪里是眼熟,农庄门前正甩着手帕走上马车的分明是从她身边找机会回?了司府的青莲。

离得远听不清青莲在说什么,但她脸上那股得意?劲做不了假。青莲如今留在府中,那么,是司棠还?是她那个好继母要动手了?

司梨低声道,“王庭,当?做路过,低头。”

两辆车在土路上错身而过。

作者有话要说:文中说的是梁实秋《雅舍谈吃》,爆肚我一个人能吃一盘呜呜呜,现在爆肚冯他家没有以前好吃了,伤心.jpg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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